都还没顾得上明白过来九猴儿这又是要闹什么玄虚,纳兰被九猴儿拽着袖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撞出了调教鸟雀的大屋子,这才来得及朝着九猴儿低声嗔道:“九猴儿,你这又是要折腾什么呀?”
朝着纳兰张了张嘴,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九猴儿此刻却像是在嘴里塞了块粘豆包一般。磕巴了好半天方才朝着纳兰叫道:“我这......师姐,我这儿一时半会儿的也都跟您说不明白!您......您能寻洪老爷子给再做出来二三十个杂哨儿么?”
讶然地瞪大了眼睛,纳兰禁不住低声朝九猴儿叫道:“要做出来那么多杂哨儿干嘛?这杂哨儿能吹出来的动静也就是人喊马嘶、鸡鸣犬吠,平日里除了调教鸟雀经过人多的场面之外,也就只能拿着给孩子们当个玩意!九猴儿,你这到底是.......”
急得抓耳挠腮地一个劲儿胡乱蹦达,九猴儿耳听着调教鸟雀的大屋子里再次传来的杂哨儿动静与其他火正门中小徒弟奔跑呐喊的声音,禁不住冲着纳兰低声急叫道:“师姐,您怎么就不明白我这意思.......那跟头车您见过吧?咱们做些个小跟斗车.......”
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纳兰讶然朝九猴儿叫道:“这正说杂哨儿的事儿。怎么又奔了跟头车了?九猴儿,今儿你怎么就跟这些丁点大的孩子玩的物件较上劲儿了?你那毒伤......该是没事吧?”
瞧着纳兰伸手朝着自己额头上抚摸过来,九猴儿猛地一歪脑袋,扭脸朝着站在门旁没挪地方的相有豹叫道:“师哥,您明白我说的什么不?我那意思是说,小跟斗车加上杂哨儿.......”
微微皱着眉头,相有豹倒是没立马回应九猴儿的吆喝,反倒是朝着九猴儿摆了摆手,自顾自地低头沉思起来......
四九城里各样稀奇物件从来不少。上至天潢贵胄腰上挂着的大、小八件。下到贩夫走卒手中的烟嘴、荷包,从来是各有各的巧妙好处。就连那些个刚出了月子的奶娃子、才能勉强走道儿的毛孩子。手里头也都有一两样叫外路人瞧着都眼热的玩意物件。
就像是九猴儿说的那跟斗车,原本就是乾隆年间四九城中供奉皇宫大内各样家具物件的巧手木匠闲来无事,拿着各样做大活儿剩下的边角木料捯饬出来的玩意。大小差不离能有个酒缸的模样。四个轮子稳稳当当托住了车架子,捎带着在车轴上头装了些木齿轮、竹榫头。只要是推动着那跟斗车朝前一走,木齿轮、竹榫头就能催动得车板上安着的孙猴子翻跟头、猪八戒挥钉耙,沙僧挑担绕车行走,唐僧诵经超脱轮回!
就凭着这么个玩闹物件,当年供奉皇宫大内各样家具物件的木匠生生得了纹银百两的赏赐,倒是比拿正经手艺做家具得着的好处还多,着实叫人当了稀奇故事传了好些年。
这也就像是那句老话所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跟斗车刚做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叫皇宫大内都当了宝物,可天长日久下来,这跟斗车渐渐也就流出了皇宫大内,成了民间富户家中的玩意。再等得改朝换代、地覆天翻,跟斗车更是成了四九城中民间随处可见、拿来哄孩子玩的玩意,只是物件大小、精致讲究上略欠缺了些罢了。
而那杂哨儿打从叫人琢磨出来,压根也就是拿着给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玩的物件。搁在四九城中街头巷尾、犄角旮旯,但凡是家里头有个毛孩子、奶娃子的人家,差不离大人手里都能有个杂哨儿。忙完了手中活儿之后朝着孩子身边一坐,轻轻吹着杂哨儿弄出来些人喊马嘶,犬吠鸡鸣的动静逗弄着孩子一笑,大人心里头可也觉着畅快异常。
就这么两件搁在四九城中都算是随处可见的玩意,九猴儿倒是在火正门中调教鸟雀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掰扯出来,自然是在这两样物件上动开了心思不是?
估摸着相有豹也就是闷头琢磨了不过一碗茶的功夫,都还没等站在一旁的纳兰再开口追问,相有豹已然猛地抬起头来:“九猴儿爷,您说要在这跟头车上加个猪尿脬做的喷嘴儿......是不是能更叫人觉着轻省点儿?”
“.......师哥您这招儿,我倒是真还没琢磨出来?说不准.......能成吧?”
“那还等什么呀?脚底下麻溜儿的——跟着我奔木匠胡同!”
眼瞅着相有豹与九猴儿朝着火正门堂口外跑了个一溜烟儿,叫相有豹与九猴儿撂在一旁的纳兰禁不住纳罕地低声嗔道:“这俩人........闹妖都能闹一块儿去,倒是跟人家把话说明白了再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