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有相当一部分将卒的家小都留在金陵,韩谦很难指望他们能奋不顾身的冲锋陷阵,但作为普通胥吏使用,左司所培养的精锐斥候都是合格的,甚至大多数的左司子弟都掌握堪舆测绘术。
赵阔、冯缭主持户曹之事,从冯氏奴婢里选用二三十人,再从五柳溪工地抽调七八十人出来,户曹便有一百多名合用的基层胥吏负责清丈田亩。
清丈田亩是其一,但除了今年田税征收照新法来之外,去年秋粮有隐藏田地及丁户者,都要照新丈量出来的田亩进行补征。
“补征秋粮?”冯缭颇为迟疑的说道,“这怕是要激起乱子啊?”
冯缭曾长期在越州府县任吏事,颇知实务,他猜测韩家父子如此激进的推动田税改制,是紧缺钱粮,但也担忧这么搞,会令韩家父子在叙州的根基变得更岌岌可危。
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五柳溪、龙牙城以及黔阳城的仓房里存粮就剩两万五千石,不对去年的田税丁赋进行补征,都撑不到五月份去,更不要说等今年的田税来接续下去了。
“不流血,我父子二人怎么可能在叙州站稳脚?”韩谦挥手抹去冯缭心间的疑惑,叫他配合赵阔行事便是。
听着韩谦这话,冯缭心间凛冽,也不再多说什么,便与高绍、赵阔等人先行告退,即刻到州衙将相关权事接掌过来,推进清丈田亩之事。
之前在叙州所掌握的兵马,便分编到狱营、州营及水营,目前重新编为第一、第二、第三营,也只是换个名称,而田城、奚昌、杨钦、林宗靖、赵启等人也将正式出任营指挥使、副指挥使等将职——林海峥则出任司工参军,陈济堂、杜益君、郑通等人出任工师,匠户营、工辎营乃至五峰山种植园以及所承担的工造、屯垦、匠作等事,都并入工曹。
如此一来,州六曹,除了功曹、士曹以及医驿教市等务外,最为核心的工曹、法曹、户曹以及兵曹,都处于韩谦的直接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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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州府从来都没有搞清楚叙州到底有多少田亩及丁户,说叙州主客合籍总计有一万两千户、九万七千余口、粮田三十一万余亩,也是前朝武宗时期核定的数据,相距今时已经过去有七十余年。
七十余年间,除了叙州自身人丁繁衍外,潭湘战事频生也促使大批流民涌进来,当中叙州自身也暴发过几次内乱。
田地有新垦,也有受水患兵灾后荒废,此时实际的田亩数,跟七十余年前必然差距极大。
清丈田亩从二月下旬便强行在黔阳城周边先推动起来。
这也是韩道勋、韩谦控制力最强的区域,早前对附近的田地就已经进行过摸底,户曹前后总共抽调到二百余人丈量田亩,推进速度最快,到三月中旬便将黔阳城周边客籍所拥有的田地丈量清楚。
除去五峰山种植园新开垦的近三万亩粮田以及之前纳入田册的应税田十万七千余亩,清丈出隐匿的田地高达十四万三千余亩。
黔阳县作为叙州客籍民众聚集最多的地区,在韩道勋、韩谦主政叙州之前,就已经有三万三千人,比常年所报的两万二千余口,足足多出五成。
潭阳、郎溪两县,由于长期以来都处于土籍番户的绝对控制之下,这些年迁入定居的客籍民众要少很多,但两县加起来也应该有两万人,种植田亩数不会低于十五万亩,比之前所汇总的田亩数还是要高出一倍。
这还没有将中方山中段往北到龙牙山新开垦的田地计算在内。
黔阳县客籍民众所拥有的田亩数清丈出来,接下来便是要对去年的秋粮进行补征。
补征差不多涉及到黔阳县境内里所有的客籍大户,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在三月上旬,韩道勋颁布一道命令,从所有流徒黔阳的流民里征募衙役以及叙州行营的预备将卒。
只要是拖家带口流徒叙州的丁壮应募,除了领月饷四百钱外,另赐眷属十亩安家口粮田、宅地一亩、桑麻地两亩。
五峰山种植园目前已经在黔阳城西北开垦出近三万亩粮田,也主要是招募有家口的流徒丁壮耕作。
州府颁布招募令,给予这样的惠政,实际是将种植园过去一年时间里所招募的流民丁壮,直接归化为黔阳县新的民户。
也由于都是种植园的雇工,基本情况都摸了比较清楚,不需要进行额外的甄别,招募之事也能在短短几日时间内就推进完成。
叙州军到三月下旬,人马急剧扩充到两千五百人,州府的衙役队伍也扩充到三百人后。
在几名抗征大户被拘捕入狱后,黔阳县的补征之事也就很快的推进下去,到四月上旬,州府从黔阳县就补征、罚征粟米一万六千余石,另纳钱三千余缗税钱。
加上五峰山种植园扣除开销,还能收得六千余石小麦,这差不多就能令叙州的财政危机拖延到六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