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父子暗中派兵藏入中方城里等我们入彀?”
冯瑾还没有认识到他们从头到底都误判了潭州潜派到叙州的实际兵力,还以为眼前这一切是潭州与韩家父子联手设下的陷阱,等着四姓闯进来。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意识到韩家父子与潭州不是一伙的,怎么可能意识到韩谦潜逃叙州,是天佑帝亲手布置去对付潭州的迷局跟陷阱?
冯瑾后脑勺一阵阵发紧,转头想要去找高宝的身影,却看到一艘渔船正悄无声息的往溪口外驶去,除数名桨手外,站在船头的不是高宝是谁?
韩道勋、韩谦父子初入叙州时,曾强令四姓组建船队与金陵进行商贸,当时他们派出冯璋、高宝率领冯氏子弟押船,也令冯璋、高宝盯住冯宣的一举一动。
四姓船队所有的船只,在荆襄战事期间都被梁军摧毁,韩道勋、韩谦虽然支付补偿款,但在荆襄战事之后便没有再组建四姓船队,仅仅用杨钦为首的叙州船帮,维系叙州与金陵及均州之间的商贸往来。
在那之后,除了冯宣还继续率领一部分人协助叙州船帮运货外,冯璋、高宝则都返回番寨。
冯昌裕、冯瑾父子一直都担心冯宣有可能被韩家父子收买,还特地令冯璋率一队人马,驻入冯宣附近的寨子,盯住冯宣的一举一动,但怎么都没有想到高宝身上会出问题?
从鹰鱼寨(中方城)南城门过来,仅有三里多地便能杀到桥前,这么短的距离,冯昌裕、冯瑾他们想将寨兵从桥前撤下来,从溪滩登船逃走都没有可能,而且进入鹿角溪南岸的三百多骑兵,这时候也停了下来,随时有可能以更快的速度反冲过来。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激励士兵,在桥头前将阵形收缩得更紧密,应对潭州精锐甲卒的第一拨冲击。
“怎么回事,不是说潭州在鹰鱼寨里仅有四百兵马吗?”原叙州司马洗真脸色惊惶的走过来,他肥硕矮短的身体将鳞甲撑得鼓涨起来,仿佛一只铁甲球在地面上滚动,焦急的朝冯昌裕追问过来。
“你们洗氏不是之前也确认鹰鱼寨里仅有四百潭州兵马吗?”冯瑾有些气急败坏的反问道。
“潭州在鹰鱼寨暗藏的兵马,虽然比想象中要多,却也不是不可胜之!”冯昌裕语气沉郁的说道,一方面不能未战先乱军心,另一方面他们站在一座土坡前,能看到除了六百多甲卒外,没有更多的兵马杀出中方城,令他心定不少,心想韩家父子即便与潭州勾结起来设计,但黔阳城就那么点丁壮,韩家父子再诡计多端,能毫无破绽的藏入鹰鱼寨里的精锐毕竟也是有限。
冯昌裕这一刻还是铁心认定韩家父子与潭州勾结设入针对他们的圈套。
为这次偷袭鹰鱼寨,他们从靖云寨抽出五百精锐寨兵,向氏、杨氏以及洗氏则一共凑出八百精锐寨兵参加这次行动。
除作为诱饵的百余寨兵外,他们此时在鹿角溪北岸聚集近一千二百精锐寨兵,目前只要守住木桥,不使三百多骑兵有机会冲击他们的后方,他们正面迎击六百多潭州甲卒,少说也得有八成胜算吧!
当然,他们必须赶到韩家父子率兵马过来之前,将潭州兵马击溃夺下鹰鱼寨,留给他们的时间十分有限,要不然,他们只能逃入中方山深处,以避韩家父子的锋芒。
一炷香后,谭铁率六百多甲卒推进到四姓寨兵阵列之前,他们与四姓寨兵的心思一样,都想赶在韩家父子率兵赶到之前结束这场突然之间爆发的决战,撤回到中方城里坚守。
在密集的箭雨中,潭州甲卒高举盾牌,悍不畏死的往前冲锋。
四姓寨兵所持木弓短小,便于在山林里穿梭猎杀,但射出的箭矢力度有限,相比较之下,潭州甲卒的装备要精良得多,顶着箭雨冲上前来,挥舞着刀盾,与前阵持矛的四姓寨兵杀在一起,后方的弓手则将一波波铁箭抛射到四姓寨兵的阵列之中,一蓬蓬血雨激飞起来,双方都没有进行试探,也没有拒马鹿角等哪怕最简易的战械将双方隔绝开来,便直接进入最惨烈的白刃搏杀之中。
四姓寨兵虽然装备要差很多,但人数毕竟占优,同时番民皆彪勇好战,面对血肉横飞的战场,毫无惧色。
这也是辰叙邵衡诸州番民人丁稀少,与洞庭湖腹地也有沅水这样大江大河相通,但数百年来却始终没有被中央政权彻底归化的主要原因。
九百多年前东汉名将马援率四万多精锐南征武陵蛮族,最终还是被阻于沅水壶头抱憾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