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灌的满嘴都是风雪,然后大吼一声,整个人从深及膝盖的雪地中跳起来,顺着车撤的方向拔腿狂奔。
一片片雪花在脚下被踩的粉碎,苏阳在雪面上飞快的向前移动着,但身后却没有留下一丝的脚印。
一泻千里,已至踏雪无痕境界。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少年。
这个人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溶化了的冰雪,他身上只穿件很单薄的衣服。
但和苏阳不同,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就象是铁打的,在风雪之中,他并没有使用轻功,而是一步接一步的缓缓朝前走,虽然走的很慢,但给人一种感觉,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来,好像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苏阳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
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他的腰上挂着一条薄薄的铁片子,像是一柄剑,可是没有剑鞘。
而他却根本一眼也不看苏阳,眼神笔直的望着前方的路,似乎这个拥有踏雪无痕轻功的家伙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阿飞你好,阿飞再见!”苏阳大笑着大叫着从他的身边狂奔而过,根本没有停留,转眼就消失在前方的暴风雪中。
少年一愣,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风雪之中,望着苏阳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渐渐的浮上一丝微微的迷茫。
苏阳却根本不迷茫,非但不迷茫,而且很快活。
傻子才会跟他一起在雪地里慢慢走,自己要坐车,坐大车,坐那种车厢里很温暖很舒服,有好几匹马拉着的,平稳的像床一样的大车。
大车就在眼前。
苏阳低下了头,却鼓荡起了真气,沉默加快步法,从大车边窜了过去。
“好漂亮的轻功。”大车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大,但隔着大车,在暴风雪中却清晰的像是在苏阳耳边响起一样。
于是漂亮的苏阳就停了下来,站在雪地里,默默的望着大车。
赶车的大汉立刻吆喝一声,勒住车马,然后转身掀开了车帘。这大汉满面虬髭,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车里的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的同情,就好象一条恶犬在望着他的主人。
车子里坐着一个人,一个已不再年轻的人。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却是年轻的。
<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但苏阳注意的的却是大车。
这果然是辆很温暖的大车,里面铺了厚厚的绒毯,还有一个小小的铜炭炉子,有四批骏马拉扯,有这个大汉赶车,就算是在里面睡着了也不会被颠簸醒。
里面的这个人当然就是李寻欢。
李寻欢是什么人已经不必再描述,对于这个人,至少对于他的飞刀来说,任何多余的描述都是一种侮辱。
李寻欢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这也是苏阳所希望的。
但苏阳却不做声,而是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李寻欢,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李寻欢道:“你是聋子?”
苏阳摇了摇头,道:“不是聋子,我在给你看相”。
李寻欢笑了,道:“哦?你为什么要给我看相?”他没有问你看出什么了,而是问你为什么要看,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少年既然告诉他在看相,就一定会说他看出了什么。
苏阳道:“因为我很想坐你的大车,但我不想白坐,所以帮你看相算是折抵了。”
“既然你想坐,为什么不上来?”李寻欢看了一眼苏阳腰上的酒葫芦,笑道:“我这里也有好酒,你不妨上来一边喝酒一边为我看相。”
苏阳却摇摇头,道:“我还是先把看到的结果告诉你,免得不准。我这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不错,人情帐的确是最麻烦一笔帐。”李寻欢笑的样子微微发苦,看起来他很清楚欠人情的滋味。
说道看相,这辈子很多人看过他的相,除了那些江湖骗子之外,真正会看相的人,几乎都有相同的两个结论。
但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少年应该能说出点不一样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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