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余晖在天边晕染出渐变暖橙色,像一幅刚铺了色的水彩画,笼罩在亮起稀疏灯火的城市上空。
浸染了暖意的晚风拂面而过,被拍摄者耳后的几缕柔顺长发随风扬起,颀长挺拔的身形在逆光中映出一道剪影,隐于昏暗光线中的面容俊美凌厉,微张着唇,迷离着眼,又透出几分魅惑。
“咔擦咔擦!”快门声连连按响,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收工!”
最后一天的广告拍摄任务宣告完成,黎洛披上邓良递来的黑色呢大衣,罩住单薄的丝绸红衬衣,走下了台阶。空落落的衣袖和厚重的衣摆因走动而微扬,一双狭长的眼睛被冻得发红发狠。
华贵与危险交织,像极了行走于暮色、出来觅食的吸血鬼。
随行的摄影师见此画面,忍不住又拍了几张,当作后续的物料花絮。
连轴转了几天,黎洛整个人精力严重透支,一秒也不想在拍摄现场多呆,和工作人员挨个儿鞠了躬,道了几声“辛苦了”,便和自己的随行人员上了保姆车。
车子尚未发动,品牌方的负责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黎先生,我突然想起您上次说想见我们老板一面,正好他明天来英国,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给您安排出时间。”
邓良记得黎洛确实提过想和品牌老板见面,不假思索道:“那太好了,洛哥,我们——”
“不必了。”黎洛却礼貌地回拒了,“没什么要紧事,不占用Zark先生宝贵的时间了。况且我今晚就要回国了,明天还有其他事,也腾不出时间。日后有机会再聚的话,再麻烦您引荐吧。”
负责人:“行,没问题,那黎先生您赶快回去休息吧,这几天真的辛苦了。”
“应该的,工作嘛,你们也辛苦了。”
车门关上,保姆车沿着平坦宽阔的道路往前行驶,车内暖气充足,黎洛脱了大衣披在身上,闭着眼小憩,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邓良悄悄打量了他几眼,终究没问出口“为什么突然又不要见品牌老板了”,反正黎洛临时变卦也不是一次两次,脑袋一根筋的人实在猜不透他那些弯弯绕绕花样百出的心思。
“之前赵珊珊说国内的宣传大使是杨婧?”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邓良一跳,见是闭着眼的黎洛动了动嘴皮,连忙回:“是啊。”
“怎么会选她?”
“这我不清楚……宣传大使就是个名头而已,她是品牌方国内分部选定的,你是总部直接钦点的,不是一条途径。”
“你觉得她适合吗?”
这问题让邓良犯了难。
杨婧就是一普通女演员,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没什么辨识度,身材在美女扎堆的娱乐圈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演过的戏就两三部有点知名度,人气不温不火,国民度不高不低,论气质和G牌勉强能搭上边,可排在她前头的女明星不少都比她更合适,也不知道品牌方怎么会选了她。
邓良不清楚黎洛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黎洛和杨婧有没有私交,只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杨小姐做宣传大使没什么问题,只是……感觉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
黎洛冷哼:“要我看,她配不上。”
邓良:“?”这么直白粗暴的吗?
坐在一旁单人座上的金仁推了推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微侧头,问:“洛哥好像话里有话?”
邓良:“啊?有吗?”
黎洛懒洋洋地半睁开眼:“段总的手下果然人精啊。”
“应该的,洛哥有事尽管吩咐就好,我现在在你手下办事,都听你的。”
“行,那我就直说了,你去调查下她背后是谁在牵线搭桥。”
邓良听得云里雾里,一边问一句:“洛哥,你查这个干吗?金哥,这你也能查?”
然而这两个人都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一个闭上眼又休息了,一个打开笔记本继续敲起了键盘。
无助可怜且弱小的邓小助理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排除在话题之外了,又不敢打扰两人休息工作,郁闷之下,只好在登上自己账号,发了条微博诉苦:
[我感觉我是多余的QAQ]
他微博总共就几十个粉丝,都是朋友亲属,目前还没被黎洛的粉丝找到,可以放心大胆地浪。关注的也基本都是自己公司的艺人,这会儿顺手一刷新,就看见林澄几个小时前发了条新微博:
[很高兴能参加这档节目!]
邓良一看原博,是一档国民度相当高的歌手综艺,上一季收视率爆火,很快便有了第二季,请的其余几个嘉宾都是人气颇高的大咖,林澄是其中年纪最小粉丝最少的,宣传海报也排在最边缘的位置,混在里面像是背景板一样。
点开评论,果然有不少质疑声:
[这个林澄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咖位相差得有点多吧?其他嘉宾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粉丝都是他的十几倍啊。]
[或许是黑马?隐藏选手?]
[他参加过选秀,那时候表现感觉还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步,但比起这些前辈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据说本来是想请夏希艾的,但夏希艾出了事,节目组只好临时拉了个人当替补。]
[哎,要是夏希艾不出事,这档节目肯定爆。现在请了这么个十八线,收视率估计要降一大截。]
……
邓良翻了翻评论,提到林澄的评论,除了粉丝的控评之外,几乎没一条是好话,看着惨兮兮的。
他在这行干了几年,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娱乐圈的生存法则,比如有好资源固然是好事,但也得看艺人能不能配得上。就像之前的G牌代言,如果真让林澄去,别说黎洛的粉丝会手撕了他,路人恐怕也会大肆冷嘲热讽、恶意揣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林澄只是个连通往高位的台阶都没踏上去的小卒,公司就一再把沉重的王冠往他头上按,这不是要压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