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高温、巨大恒星的急速气流所“吹”出来的宇宙泡泡非常巨大。以它的距离进行估计,该宇宙泡泡的直径大约为六十光年。就该巨型恒星自身来说,寿光恒星在星云中央附近发出蓝色明亮光。寿光恒星的质量是太阳质量的三十多倍,我们认为正处于超大质量恒星演变过程中一个短暂的爆前超新星阶段。寿光恒星吹出的急速气流形成了这个泡泡状的星云,它们吹走了移动较为缓慢、在较早时期演变阶段产生的物质。这个由恒星气流吹出的星云年龄大约是九万年。

接着,许乾铭开始独立思考,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以下三种宇宙假说:

“假说一。宇宙诞生时有一个暴胀过程,时间极短,只是一个滴答,然后转为正常速度的膨胀。上述过程基本已经被科学界确认,但没人注意到这个速度上的突然变化是要产生反弹收缩的。那是个纵波性质的孤立波,它肯定会在超圆体宇宙的边界发生反射,扫向内宇宙并多次振荡。这个孤立波的周期在刚产生时其极短,在几十亿年后可能离散化,拉长。但肯定也不会太长,比如,不超过一百年。这个孤立波并非始于宇宙某一区域,而是同一时刻开始于全宇宙,它的同步性也是由内禀性质所决定。从理论上说该孤立波应该已经多次扫过宇宙。

“假说二。在宇宙大爆炸的极早期,有过一个很短的暴涨期,这个暴涨期大约十至三十秒,此后,大约每隔十至三十秒宇宙的尺度扩大一倍。由于这种暴涨,将宇宙原有的各种不均匀性都抹平了。暴涨的原因被认为是在一个极小的区域内存在巨大的能量和压力所至。一个亚原子粒子大小的区域,由于偶然的原因就可能成为这样的高强度的能量场。我们的宇宙也许就是在一个早就存在的宇宙——元宇宙——中的一个能量场不断膨胀而来的。在元宇宙中,会有许多这样的高强度能量场,它们都可能同时或先后膨胀出一个宇宙来。这就像一口正在熬胶的大锅,会有许多泡泡同时和不断地冒出来。在我们的宇宙中,也可能会生成这样的高强度能量场,从而诞生新的宇宙来。

“假说三。宇宙自发创生有一点像气泡在沸水中的形成,宇宙的起源有点像沸水里的泡泡,许多小泡泡出现,然后消失,这就是宇宙的膨胀和坍缩。之前有很多宇宙都消失了,当这些小泡泡膨胀到一定的尺度,可以安全地逃避坍塌时,就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宇宙。各个宇宙形状各异,但每个单独的宇宙被称为独立的‘泡泡’,会自由移动,甚至与彼此产生擦撞。在这些宇宙‘泡泡’彼此发生相撞的地方,会在背景辐射中留下痕迹。

许乾铭的三种假说得到了几位叔叔阿姨的肯定。

自从许乾铭上了穹宇一号,李天佑就一直在低头沉吟,没有人打扰他。

这时,李天佑抬起头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宇宙的尺度至少是一百五十亿光年,不可能同时由膨胀改为收缩。这基于科学界一个普遍认可的假定,说是公理也行,那就是:能导致宇宙同步变化的因素,不管它是什么,其传播速度都不可能高于光速。宇宙学家早就把这点共识用于实际工作,比如你要是观察到一个遥远星系在十年内整体变亮了,那么该星系的尺度就绝不会大于十光年。”

李天佑说的是人尽皆知的规则,许乾铭很不服气,大胆地提出了质疑:“李叔叔,我知道这个规则,但我要说的现象不在其中。假如一一有一个完全均匀的气球,被完全均匀的高压气流胀大,那么等气球弹力和内压力平衡的瞬间,气球每个区域当然会同时停止膨胀,哪怕它有一百五十亿光年那么大。不妨把你说的公理稍作补充:导致宇宙同步变化的因素,不管它是什么,其传播速度都不可能高于光速,但因内禀性质而导致的变化除外,内禀同步状态不受最大光速限制。李叔叔,我可以打个比方:这就像是量子理论中的孪生粒子,它们组成一个相关系统,对一个粒子所做的观测能瞬时导致另一个粒子选择到‘正确’状态。这种作用是超距的,不受最大光速限制。哈勃天文望远镜已经确定宇宙是各向同性的,也就是说,它是内禀均匀的。”

李天佑被许乾铭这个大胆的提法给震住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李天佑抬起头来,凝重的看着许乾铭,说道:“如果……只要……承认你的公理,那你的假说……还是能自洽的。还捎带解决了一个逻辑困难——塌陷中心,也就是黑洞,必须正巧具有二百二十公里每秒的巡行速度的困难。因为若是宇宙整体收缩,那有没有这个速度并不影响观测值。乾铭,你的思维很活跃,天马行空。很难得。”

但李天佑显然仍旧很勉强,他坦言道:“但是,说句大实话,我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假说。它同样有‘人类中心论’的味道,现在不是空间上的中心了,而是时间上的一一在一百五十亿年的宇宙膨胀中,怎么恰巧就让咱们赶上宇宙开始收缩的这一刻呢?未免太巧了。”说到这里,李天佑摇摇头,继续说道:“但这个反驳没有多少力量,世上还是有巧合的,不能一概否认。咱们再想想吧。”

接着,主控室内一片沉寂。许乾铭和李天佑都默默思索,就像是老僧闭关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