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心如深渊（下）

白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火攻心，丰腴胸脯一起一伏，十指发颤。

隐忍两年，被打压了两年，一口怨气憋的十分屈的辰阳同志，这一刻，狰狞毕露，跋扈不行。

似乎这口气在心里忍得太久太久，不吐不痛快，根本不给白蓉回神的机会，也不给白诗诗一丁点喘气的机会，眼神冰冷不带感情，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辰阳开始一番肆无忌惮的狂轰乱炸：“一个自视聪明、有点心计的女人，真的了不起么？我看悬呼？说句大实话，这两年我这个傻帽是戴得挺屈，但真相大白于天下，似乎你心里更屈？被一个傻子耍了两年，相信你自我都觉得挺没面子无法再见人？因为你伤不起啊，连一个孩子都斗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论我母亲？你配么？我看你也不过如此，没啥了不起的地方值得我可圈可点？”

狰狞一露，辰阳不留余地，神然淡然，但眼神似乎要择人而噬。

白蓉欺他，压他，辱他都可以，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逼死他母亲后，还洋洋得意拿出来在他面前显摆。

辰阳对什么都可以云淡风轻，唯独一样不行，那就是辰家村后山那片小树林里黄土下埋着的母亲；一个男人可以对不起亲爹，可以对不起亲兄弟，可以对不起朋友，可以对不起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对不起生自己和让人羞辱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拉扯长大的老娘。

娘亲，就是辰阳心中一片逆鳞。

谁触他就对谁锋芒，哪怕撕破脸面血雨腥风小命玩完，辰阳也在所不惜！他这条烂命，本来就是妈给的，没妈就没他辰阳。

此刻真想浮白，这仇似乎已经不能单纯地算是仇，而是猩红灼热的鲜血，从他心脏里流淌出来，很热，很痛，伤口也很深！

这仇当然要报，不报不痛快，但这个在“那一世”白蓉眼中极具枭雄潜质的男人，那伏蛰在血性中的本质却从来没变质过，只不过更具威慑力，更能控制自己喜怒，更能明白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还是得卧薪尝胆做那枚孬种。

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一时冲动图快意，却报仇不成反被屠，就不仅仅是悲剧那么简单，那是连翻盘的最后一枚筹码都输光了。

他可不想这一世的彪悍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就因一时之气愤、一时之痛快，就如此迅速而灰溜溜地落下帷幕，最滑稽和最悲壮的教训莫过于荆轲刺秦皇，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调调不仅提情绪，听着还那么的热血腾腾，但这样的结局就不止豪气干云的悲壮，而是一种颇具黑色幽默的凄凉，被白蓉狠狠玩耍过一辈子的辰阳，在重生那一刻起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不会在同一个地点、栽倒在同一个人手里，所以尽管仇深似海，辰阳却没失去理智，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白蓉，能一击命中，一针见血的捅到了他的软肋，终于让他毫不掩饰地露出本来面目。

面具扯下，可不是单纯势不两立，辰阳直接选择了蛮不讲理以另一种兵戎相见的方式与这婊子全面开战。

而效果挺不错，实在无法忍受被这“儿子”当面羞辱，白蓉手指辰阳，气得全身发颤，怒到极点。

正中辰阳下怀！

深知打狗就要痛打落水狗，推人下井就得落井下石的这位两年来一直在辰家大宅扮演傻大帽、一见白蓉似乎就会软脚的辰阳同志，在这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可谓炉火纯青，运用得淋漓尽致。

他根本不给白蓉反击和喘息的机会，冷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变为尖酸地呵呵笑道：“白姨，你先别不服气，奶奶有一句说得一点不错，你根本不成气候！除了家世，脸蛋，有点小聪明外，我瞪大眼睛找来找去，你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可以值得我佩服、赞叹和学习的地方？”

辰阳舔了舔舌头，冷笑森森：“你说我母亲悲剧，其实你更悲剧，嫁给一个大自己整整十岁的老男人，而且这男人还有一情人一儿子，你能没有怨气吗？”

“你能心甘情愿吗？”

“怕不是吧？”

“我估摸着你这口怨气大着呢，所以一进辰家门，就拿情敌开刀，就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女人的嫉妒。”

“因为你心知肚明，辰哲喜欢的人不是你！你们的婚姻，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在辰哲心目中，你不过是一个供他升官发财和用来泄情/欲的工具罢了！跟我一母亲比，你才是可怜，至少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曾经轰轰烈烈爱过她一场！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失败者，我母亲在天堂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你这个可怜的女人。”

“小畜生，好，好，果然有其母便有其子！……”白蓉只觉眼前发黑，神情震怒，张口就嘣出“小畜生”。

辰阳就显得高明多了，口出不逊，字里含毒，每一句话，狠辣无比，不带脏字，不吐粗口，云淡风轻，字字似针似刺。

洋洋洒洒，毫无凝滞，一针见血，痛快之极。

其中每一个关键词，拿捏得狠准，不给白蓉留一丁点余地，扯下她这十几年来一直遮遮掩掩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狠狠的扎进她心窝，不见血的刀子，果然捅起来，那才叫痛。

白诗诗紧紧咬着嘴唇，不敢置信的同时，也在快速地、重新地掂量了一下眼前口出狂言、瞬间光芒万丈家伙的分量。

她是再也不敢小瞧辰阳，也挺为白蓉不平，心头火气也腾腾猛升。

果然都是一家人，都姓白，应了那句“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老话，只可惜今的主场不姓白，而姓辰，喧宾夺主可不是淑女风范，在辰家地盘上，她只能听只能看然后消化掉；有怨气有怒气也只能忍着，所以尽管她有拔刀相助的心思，但也不敢造次，天知道她一拔刀，眼前这挺大逆不道的小子会不会连她一起给无情的屠了。

白诗诗忍气吞声，脸色尴尬又愤怒，却再没有方才气势凌人的姿态，更别提来来去去、装着有意无意路过亭子的辰家下人们，一个个可都是大浪淘沙猴精得可怕的家伙，隔岸观火，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从各个死角、窗户、墙缝、树后伸出半颗脑袋，一脸兴奋和激动，仿佛这一刻针锋相对、完全撕破脸面准备大干一场的母子二人的较量，简直好比一部精彩的好莱坞大片更来劲，更烈，更激动人心。

几番话，局势逆转。

这叫绝地反击。

辰阳看着暴怒的白蓉，心中冷笑，这无疑铁一般的证明，在他这番半漫骂半打击的攻击下，白蓉隐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痛脚完全暴露无遗。

辰阳挺直腰板，终于有了一丝快意恩仇的爽感，冷笑更甚，继续用尖酸语气一针见血地道：“不错，我母亲是没啥了不起；没白姨你家世背景大得吓人，也没白姨蛋脸好，气质好，身材好，一双修长美腿够漂亮够弹性……她就是一个普通不能再不普通的乡下女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偏偏赢了你！赢得你没话说，赢得你心生嫉恨，以至于成仇，连杀人泄愤这种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低俗手段都用了出来，足见我母亲其实也是一挺了不起的女人。至少在爱情和对付男人的手段上，你差了她不止两条街，根本不是一级别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