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子微笑道:“秦少侠不用担心,下面自有布置,可以帮我们顺江流而下,潜行到百里之外。不过出去以后仍然可能会遇到敌人,所以必须有几位高手在前面开路保护,此外这么多人撤入密道也需要时间,因此还得请几位高手断后拖延。”着望向陶宗孺,希望他开口安排人手。本来他心中已有主意,那就是让张伯宁、沈宗同在前开道,而由陶宗孺率领十二名弟子进入坤势土偶阵殿后,料来以宗极门的剑阵再配合自己发动坤势土偶阵相助,纵然敌不过秦军的众多高手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只是若由自己安排,只怕对方会心中不悦,为示尊重对方便将指挥权交给了陶宗孺。
这一刻桃源一族所有人都望向陶宗孺,只等他开口发号示令马上就要奉命行动。
陶宗孺却道:“老朽一生潜修剑法,于外务却不擅长。”烂柯子也素知他不以世务见长,正要请缨僭越,不料陶宗孺却已对沈宗同:“师弟,你代我发令吧。”
烂柯子知道沈宗同不但武功高深,而且精明强干,心想由他代传号令却也合适,不料沈宗同踏上一步,却道:“传大晋皇帝谕令!”烂柯子一愕:“谕令在沈师兄身上?”
沈宗同道:“不错!”
管仲平忽冷笑道:“既然谕令在你身上,为何却一直要等传旨人?”
沈宗同笑道:“谕令是在我身上,可传旨人却是我大师兄啊,大师兄未到,我哪敢擅传圣旨?”
管仲平哼了一声,雷炎等少年弟子对沈宗同张伯宁一路来袖手旁观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这时更是气恼了,连桃源三老都感憋闷,觉得被他耍了,烂柯子心想:“大局为重!”示意众弟子尽量忍耐,道:“沈师兄的也是。那就请沈师兄出示圣旨吧。”
沈宗同却道:“这次陛下所传,乃是口谕。局势危急,香案就免了吧,桃源一族,跪接吧。”
桃源三老面面相觑,心中不满到了极!桃源一族是被南迁的东晋王朝遗弃的北方遗民,其中大部分村民都还是乞活军的后裔、冉魏朝的臣子,和大晋朝廷之间本来就互有猜忌,这时候不得已南奔称臣,若有个圣旨,好歹也算个承诺,若只是口谕,那对桃源方面来就是很不靠谱的事情了。
烂柯子咬着牙,道:“令主,从权吧。”
秦征听他这句话得极为无奈,心知桃源如今已完全丧失与大晋博弈的筹码,一切都只好任人摆布了,纵受屈辱又有何法?
他一念及此,便忽然往后退开了几步,脚步一动,发现旁边陆叶儿竟也和他一样的行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麻公复长叹一声,在月季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下了。三老一带头,满洞老能行动的便都跪下了,烂柯子亦在祭台上匍匐。
沈宗同对秦、陆二人道:“圣旨将传,你二人怎敢不跪!”
陆叶儿嘴一扁,头偏了开去,秦征嘴一斜,笑道:“你这圣旨是给桃源一族下的,我们又不是桃源一族。”
沈宗同喝道:“你们纵不是桃源一族,难道不是华夏百姓吗?圣旨下发,竟敢不跪!”
秦征道:“我是华夏子弟啊,不过这里是苻秦境内,又不是江东,等司马家收回了中原,我再跪不迟。”这两句话里暗藏讥讽,直刺东晋朝廷偏安南方无能兼无义,不顾中原百姓的死活。
雷炎虽然跪在地下,这时却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裘百川曲严声等也都心中叫好,陆叶儿抿着嘴,看秦征的眼中也带着微笑赞赏之意,沈宗同怒上眉梢,陶宗孺劝道:“师弟,大事为重,就不要和几个孩子闹别扭了。”沈宗同一瞥眼见管仲平也还坐在那里,冷冷道:“管兄,你也不接旨吗?”
管仲平咳嗽了一下:“恕罪,恕罪,我伤势太重,膝盖打不了弯,没法下跪。”
沈宗同双目圆睁,冷冷道:“这就是桃源一族的诚意?”陶宗孺又:“师弟,管兄弟确实是受了伤,你就别计较这个了。还是先宣读圣旨吧。”沈宗同哼了一声,这才站上一步,朗声道:“传大晋皇帝陛下旨意:冉闵以一稗将,不得朝令,妄称帝王之号,罪在不赦,杀胡之令,尤伤天和仁心,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首罪已诛,于其遗族罪过,不予追究,许其遗族退入楚地,安养余年。令下之日,即交出《山海图》,毁去冉闵神主牌并杀胡令,一干人等,分作五路,由江西、淮南属吏依令安置,终生不得再提冉逆之事!钦此!”
桃源三老全身一颤,满洞桃源众齐声怒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