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坐的火车正停在车站里,而且还没有开门让旅客上车的意思,北平已成了多趟北上列车的终点站,以前这些车子是可以开到山海关,甚至进入东北的,但现在那些地方都被日军占领着,北平就只能成为终点了。
“我是来得早了些,因为我睡不着啊”,戴独行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
慕千成自然看出了戴独行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却假装不知道,“难得回上海一趟,高兴得睡不着,我也很兴奋了,那里可有好些朋友。不过你不带随从,就我们两个去?”
“用不着带人,北平安全处本来就很缺人手,我若再把人调走,毛晨魴可不干了,难道你想让毛晨魴什么都干不成?”,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
慕千成从他的目光中更是察觉出异常,“他干不干得成事,我哪敢兴趣,他又不是在与我竞争升官的,只不过我怕我们不够人手用?”
戴独行用手拿着烟斗,“调查张家,靠得是智谋,人多也没用,而且上海临近南京,回去后,我们随时可以借调人员,用不着万里迢迢带回去。而且谁若是离开了此时的北平,或者就不愿意回来了。”
慕千成理解他的意思,毕竟现在的战争气氛已很浓,战事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纵然有英勇为国捐躯的勇士,但在南京系统中,也有很多贪生怕死之辈,慕千成之前也没想到毛晨魴这么怕死,想不到事情有变,他安排的却是先保住自己。
“我们两人南下也不错,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与戴处长这样独处过。”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不是美女,只是一个恶徒,与我独处有什么好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两人南下,还有一个人因为有事回南京,要与我们同行的。或者你会感兴趣与他独处,若你们有需要时,可跟我说,我是很通情达理的”,戴独行奸笑了起来。
他说的是谁?
慕千成也不追问,反正到时候肯定会知道。
只不过他不发问,倒是戴独行反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不是因为南下太高兴?”
戴独行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对你还算不错,我也算信任你,对吧,但你居然在这么重大的事件里,把我当傻子来耍”,他忽然揪着慕千成的衣领,眼中露出恶意,“我是否对你放纵得太过了?”
慕千成慢慢抓着他的手,“你说的是什么,你说清楚,可不要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
“这不是挑拨离间,是我自己掌握的确切证据。你与之前牵连到谭府事件中的何家小辈,一个叫梁道铭的前警探,也不知有什么私下的秘密勾当,在足球赛当天,他也潜进了休息室所在的会场里,你与他有什么阴谋?”
慕千成想不到戴独行居然发现了这一点,他想过否认,但已知道没有用了,所以他干脆承认,“是的,我认识他,就是从救助何小姐时结为朋友的,君望也知道这事,你可以问问他,除此之外,我与他没有任何交往。”
戴独行冷冷地看着慕千成,他的目光如同锥子一样要刺穿慕千成的心窝似的,“你骗不了我,若只是这样,他会不顾危险为你潜入会场?我看,他与你就是同谋,我想打伤陈君望,劫走真正的成玉龙,就是他干的。你与他有勾结。”
慕千成可始料不及戴独行会这样想,他也不知道戴独行已掌握了多少,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那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现在只能走钢丝了。既承认一部分,又撒一些谎,看能否以假乱真,骗过戴独行。
心意一定,慕千成已很平静,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少唬人,这对我没用”,戴独行没有松开抓着慕千成的手。
但慕千成还笑了几声,他颇不屑地看着戴独行,“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戴独行了?”
“戴独行就是戴独行。”
“你不是了,以前的他,胆大心细,不会像你般如同神经脆弱一样,随时都绷紧神经,怀疑一切。如果梁道铭和我是一伙的,他要劫走真的成玉龙,就用不着搞那么复杂。在我见到成玉龙,而君望还未到时,他就已经足以把人带走了,何须给你留下话柄。”
这确实很有道理,但戴独行还不打算改变怀疑慕千成的意思。
慕千成已接着道:“我是有想过梁道铭可能潜入会场,但我想不到他真会那么干,他进去全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曾跟我说过,他与川岛有深仇,说不定他进去也是与这有关吧。但我确实不知他会进去,更不知他干了什么,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你指控我,更是猜想,如果你有证据,哪怕是疑似的,立刻把我杀了,我也不怪你。”
戴独行没有说话,慕千成从他的神色上推断,他真的还没有证据。
戴独行缓缓松开了手,“这事就先说到这,你可真别有什么想法,不然谁也救不了你。我们的同伴来了,准备上车吧。”
慕千成已看到从月台走来的同行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