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良说道:“梁国公是吏部尚书,如今的大唐吏治情况如何,想必梁国公心里应该清楚,大唐为何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历任吏部尚书难道就没有一定的责任?吏部尚书为六部尚书之首,为朝廷取材任贤,掌管着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责任重大,看看现在各地官吏和朝廷各衙门的官吏们的德性吧,梁国公认为,如果今后吏部任命的官吏还是如同现在这些官吏一样,大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说句不好听的,这江山始终是你们李家的,关我们这些外姓人屁事啊?而我们却还在这里殚精竭虑为的是什么?如果李家自己人都不为江山社稷着想,难道还指望外人舍生取义?本王既然今日把梁国公找来了,索性就开门见山的跟梁国公说吧,吏部必须是朝廷的吏部,不是某一个人的吏部,吏部的责任是为朝廷选材任贤,而不是为某一个人培植亲信,本王这么说,梁国公应该明白吧?如果吏部继续为某个人培植亲信势力,梁国公若为一己私利不顾大唐江山社稷,说不得本王就要请梁国公回家养老了!”
李岘脸上丰富的表情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曾几何时他也是正直之人,是敢于向皇帝直谏的大臣,如今却沦为元载的爪牙,但元载此人在皇帝面前实在太受宠了,皇帝可以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但对元载的话却是一定可以听得进去的,为了维护家中的权势和尊荣,他不得不屈服于元载。
良久,李岘颤巍巍的站起来向赵子良下拜苦哭道:“摄政王,老臣有罪,有罪啊!”
赵子良叹道:“当年令尊信安王在世之时从不曾结党,功勋卓著却从不自傲,正直无私,又刚中带柔,在宗室大臣之中威望最高,常常在皇帝面前直言李林甫等人的恶行,李林甫等人虽然恨之入骨,但奈何不得。邪恶虽然横行,但始终无法胜过正道啊!梁国公,本王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和顾虑,但是大唐这条船若是沉了,你们家又岂能幸免?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难道连这个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李岘连连磕头:“老臣是越老越糊涂了,越老胆子越小了,真是猪油蒙了心啊!老臣有罪,老臣给先父和祖宗蒙羞了,老臣罪该万死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改过,还来得及!”赵子良说着起身把李岘搀扶起来。
李岘再次战战兢兢坐下,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赵子良说道:“梁国公,既然以前造成的过错酿成了苦果,要进行弥补还得由你自己来进行啊,吏部不能再出问题,不能再成为某一个人培植亲信的衙门了,从现在起,梁国公必须要严格把关才行啊!”
李岘连忙道:“老臣明白,只要老臣还是吏部尚书,从今以后,决不让那些心术不正、无才无德、奸猾之徒、投机之辈、官声不佳、阿谀献媚、逢迎拍马之徒得到升迁和任命!”
赵子良摆手笑道:“梁国公这么说又太过偏激了一些,并非奸猾之徒、投机之辈、官声不佳、阿谀献媚、逢迎拍马之徒就不能做官!要做官和得到升迁必须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要绝对效忠于大唐,当个人的利益与大唐的利益相冲突时,要能舍弃自身利益成全大唐的利益,这就是大局观!第二,要有为官做事的才能,无能之辈又怎会做官做事呢?只要有才,不管他是奸猾之徒,还是投机之辈,又或是逢迎拍马、阿谀献媚之辈,都可以做官,每一个人都他的用处,如何用他,这就上位者的事情了!这样的人有用处,但不可做宰相和重臣;第三,德性也是一个考察官员的重要指标!”
李岘拱手道:“老臣明白大王的意思了!”
接下来,李岘断断续续把宰相派的内部隐秘向赵子良合盘托出,赵子良这才对元载这个人又更深一层的认识。元载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此人太过贪婪,而且任人唯亲,就算是他家族内的人,如果不是他一党的,他也一概不结交、不来往。作为宰相,他在草拟朝廷官员的功绩过错时任凭自己的意愿随意添加和篡改,任命六品以下官员时也上奏皇帝下诏不必审核,有朝廷官员秘密禀报朝廷,被他知道之后当堂将其廷杖而死,从此官民对其敢怒不敢言,无人敢议论他的劣迹。
赵子良听完李岘把宰相派隐秘之事说出来之后,思索良久,对李岘道:“吏部的选试实在两天后进行吧?到时候本王亲自去对所有上榜的考生进行最后的考核,到时候你也参加!”
李岘答应:“是,老臣去安排!”
李岘走后,高尚前来报告:“大王,襄阳方面哥舒曜派人来求援,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第二次求援了!”
赵子良闻言皱起了眉头,“看来哥舒曜那边的形势很危机啊,否则求援信使不可能来得这么频繁,而且是在全城被围的情况下,要派人突围出来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郭子仪还有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高尚道:“王府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微臣已经派人去中书省询问过了,他们也没有收到消息,其实是微臣太着急了,中书省若有消息,必然会立即派人送过来,这种军国大事的消息他们不可能扣留,一旦延误造成巨大后果,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