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的父亲回家了，在记忆中，他年轻、英俊，有一身精壮的肌肉，充满了活力和阳光之气。

他拥抱妻子，抱起徐红，放在肩头扛着。

“乖乖今天作业完成的可快了，我答应晚上带她去国贸逛。”

“好啊——乖乖想去哪玩爸爸都带你去！”

画面飞闪。

徐父时而肩扛徐红，时而和徐母左右牵着她的手，在充斥着玲琅满目商品的国贸走着，看着。

徐红趴在玻璃柜前，紧紧盯着里面穿着白色婚纱装的芭比娃娃。

徐父蹲下，笑着问她。

“想要的话，爸爸买给你。”

徐红抬头，望了眼母亲，又望了眼徐父。

迟疑了一会，摇头。

“我就看看。”

徐父晒然失笑，站起身时，商量似的问妻子。

“要不买下来吧，也不是经常买，小孩子嘛……”

徐母牵着徐红小巧的双手。

望着她，很认真。

“乖乖，爸爸妈妈的工资不高。但是呢，一年给你买几件价钱合适的玩具是可以的。可是，买玩具的钱可以让你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用半年。买，家里的的支出压力会稍微增加，不买呢，这就是你为家里节省的钱，也是你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孝心。”

徐红没有犹豫多久，就作出了选择。

“不买，我就看看。”

徐母把她抱起，亲了一口。

“人生的意义和幸福，永远不是得到的多，而是懂得享受拥有，追求对社会、国家的贡献，贡献会体现价值。社会、国家对你来说还很远，但是，能够懂得为家庭、亲长做出贡献，将来你一定也能为社会、国家、甚至人类做出贡献。”

徐父点燃根烟，苦笑。

“乖乖还小，你对她会不会要求太严格了。”

“人只要时刻保持一颗不被五彩缤纷的世界迷惑的心，拒绝诱惑，拒绝享乐，就会是一种愉悦，而不是痛苦。”徐母说的很认真，认真之后，微微斜着眼，盯着徐父点燃的烟。

徐父晒然失笑，忙解释说“老徐探亲带回来一条，给了我几包。说不要他非给，大概是回谢我们上次带腊肉给他的情义，我就收了。总不能丢了吧？这不算额外浪费家庭开支。”

徐母掩嘴轻笑，白了他眼。

“算你吧。”

末了，她抱着小徐红。

“乖乖，你不买没意义的玩具节省下来的钱，我们邮寄给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时候，都告诉他们，这是小红把玩具钱省下来孝顺他们的。他们可高兴了——”

小徐红很幸福的微笑着，竟然懂得让亲人高兴获得那种满足感。

画面飞闪……冰冷的医院病房。

病床上、徐母被染血的床单蒙着头脸。

病房里挤满了一个个身穿警服的男男女女。

或伤心的落泪哭泣，或沉默的表示哀悼。

小徐红哭的稀里哗啦的站在病床旁。

她身边，一个女人，蹲靠在床边，哭泣不止。

她是徐母的战友，也是同事，还是亲密的朋友。

“……你就是累的，你就是活活累出来的病……孩子刚大点你就非要调回去当刑警，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啊，什么时代了啊！罪犯抓的完吗？还是有罪就能抓的年代吗！大家都知道现在就混口饭吃，人人巴不得躲着危险的事情安安稳稳的拿工资过曰子——就你傻，就你还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傻念头！……你把自己累死了，谁照顾小红，谁照顾你老徐，谁为他们父女俩服务——！……你就是累的，就是活活把自己累死的……”

画面飞闪……宿舍里。

徐父抽着烟，徐父的老朋友，一脸的歉疚。

“兄弟，我确实没办法。你知道我老婆，一直都那种姓子。今天她跑单位那样闹、我、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徐红闷声坐在小书桌旁。

满心的难受。

他们背了债务。

背了很多。小徐红知道以他父亲的收入，如果将来工资不提升的话，得省吃俭用六七年才能全部还清。

本来这不是什么。

但是，这个父亲的好朋友的妻子，却因为借钱的事情一直反对，吵闹。今天，还跑到徐父的单位闹、骂。

徐父送走了那个朋友。

小徐红抱着父亲的胳膊。

“爸爸，妈妈一直说，人应该为社会、为国家做贡献。为什么她去世了，医疗费国家没有完全承担、社会也没有完全承担呢？为什么李阿姨明明认识妈妈，现在也不愿意让我们缓些时间慢慢还钱、还要到你单位闹呢？”

徐父无声的抽着烟，艰难的挤出丝苦涩的微笑。

“他们家里急用钱换大房子，是我们在欠钱，李阿姨催帐的方式可能不太妥当，但是，不应该责怪她。”

小徐红闷了会，然后昂头，想到了一个认为很可行的办法。

她高兴的摇着徐父的胳膊。

“爸爸爸爸，我有办法了。妈妈以前帮助过很多人，我们可以请他们帮帮我们呀，他们一定愿意借钱让我们先把李阿姨的钱还上的。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徐父没有回答。

一直没有。

（未完待续）